□謝志遠
當東極島漁民在巨浪中摘下草帽集體出海,當無名小妖在浪浪山頭仰望星空,當蛟龍隊員即將從48幀高幀率呈現的海水中破浪而出……今年暑期的中國銀幕,正被一股抗爭的洪流席卷。這些看似類型迥異的作品,在歷史縱深與當代精神之間,譜寫了一曲曲覺醒的壯麗詩篇。
無論是《南京照相館》《東極島》,還是《浪浪山小妖怪》,暑期的電影用鏡頭刻畫出平民英雄的集體肖像,他們不再是歷史宏大敘事的背景板,而是以血肉之軀擔起抗爭旗幟的主角。
《南京照相館》中,暗房里的血色藥水無聲控訴著侵略者的暴行,那些冒著生命危險保存歷史證據的小人物,用“一盒被調包的戲曲膠片”完成對民族記憶的守護。導演以“傳遞真相替代感官刺激”的克制美學,讓歷史顯影于當代觀眾的心靈底片。當老金在槍口前高喊“看好了,這才是中國山水”,當阿昌渾身是血護住底片,這些虛構角色以最樸素的姿態,詮釋了何為“中國人的脊梁”。
在舟山東極島實景搭建的漁村里,《東極島》將鏡頭對準1942年“里斯本丸”沉船事件中的中國漁民。面對日軍追殺的炮火,這些普通漁民如“神兵天降”般營救1816名英軍戰俘,用行動撕碎侵略者掩蓋罪行的陰謀。漁民們集體摘帽出海的瞬間,燃起的不只是劇情高潮,更是“心中油然而生的民族自豪”。觀眾在IMAX影廳的海浪沖擊中感受到的,正是那份源自生命本能的勇氣。
而《浪浪山小妖怪》則以動畫形式重構了抗爭的隱喻。四個草根小妖——小豬妖、蛤蟆精、黃鼠狼精、猩猩怪組成“草根取經團”,假扮唐僧師徒踏上西行之路。這些“平凡卻有力量”的小妖怪,恰似現實生活中努力打拼的普通人。當它們斬獲令人驚訝的票房成績時,觀眾看到的不僅是精妙畫風,更是“凡人之軀行神明之事”的精神共鳴。
在技術與藝術的交匯點,這些影片以創新表達傳遞抗爭精神。
《東極島》劇組歷時六年籌備,完成“中國電影史上前所未有的水下實拍”。當鋼鐵巨輪撕裂海水的畫面震撼襲來,當滔滔水渦吞噬天地,技術的突破服務于歷史的還原。觀眾席中響起的“太爽了”的驚呼,可以看作是被影像喚醒的民族血性在激蕩。
而《浪浪山小妖怪》則在傳統水墨與現代動畫間找到平衡點。雖然部分觀眾批評其“失去了《中國奇譚》中置身事外的輕盈氣質”,但當小豬妖在星空下發出“我想離開浪浪山,出去闖闖”的喟嘆時,水墨點染的夜色所承載的,正是所有平凡生命去看更大世界的共同渴望。
《蛟龍行動》特別版歷經半年潛心調整,即將用“48幀高幀率”技術為軍事動作片重新定義觀影體驗。據了解,水下戲份中的水波流動與光線折射無限貼近人眼真實感知,在IMAX影廳里將放大為“被海水包裹的窒息感與蛟龍隊員破水而出的爆發力”。這種技術革新不是炫技,而是讓觀眾身臨其境地體驗戰場前線的生死抗爭。
喚醒記憶與認同,這些作品在搭建起歷史與當下的對話長廊。
在《南京照相館》引發的激烈爭論中,反對者質疑“反復揭開歷史傷疤的意義”,但影片最終以藝術的力量作出了回答:當年輕觀眾紅著眼眶走出影院,說著“走,去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看看”。就這樣,歷史記憶通過影像完成了代際傳遞,讓三代人共同思考“如果換成我們,會怎么做”。
《蛟龍行動》特別版選在抗戰勝利80周年之際重映,青島東方影都將“龍鯨號”船塢基地轉化為國防研學空間。觀眾將可以從電影中的潛艇模型觸摸到真實的大國重器,從視聽震撼走向精神啟迪,這種“影院-實景”的體驗閉環,必將進一步喚起人們的愛國之情。
而《浪浪山小妖怪》中“刷鍋梗”引發的全場笑聲,是當代年輕觀眾與小妖怪跨越時空的身份認同。當小豬妖為大王刷鍋的身影被投射到現代職場,動畫寓言擁有了穿透現實的銳度。正如網友感慨:“他們像你我,平凡卻有力量”。
在商業與藝術的平衡上,這些電影呈現多元抗爭的美學實踐。
《蛟龍行動》特別版針對春節檔“排片不足”的遺憾,對敘事結構進行優化調整,“聚焦于高燃動作核心”,在給觀眾帶來“直接開干”的暢爽體驗的同時,包裹著的是軍人血性的精神內核,是鋼鐵城墻、不屈不撓的美學詮釋。
《東極島》在戰爭類型框架中注入作者表達。管虎與費振翔的聯合執導,使影片既有“漁民浴血反殺”的商業爽感,又有“手刃敵人時迸發的野性”背后的人性叩問。當阿赑紅眼揮刀、阿蕩血撲敵艦的動作場面引發“燃起來了”的喝彩時,深層涌動的其實是中華民族面對壓迫時的集體心理圖景。
《浪浪山小妖怪》則大膽解構經典IP。當小妖怪們戴上自制僧帽、拄著樹枝禪杖,笨拙地模仿唐僧師徒時,取經路上的每一步都是對宿命的反叛。這種“以荒誕寫崇高”的手法,恰如網友所言:“比大多數真人電影更真人”。影片在保留動畫趣味性的同時,完成對主流敘事的溫柔挑戰。
放眼今年暑期的中國電影,無論是從浪浪山頭到深海戰場,還是從歷史暗房到當代影院,竟不約而同地以多元視角共筑著抗爭精神譜系。當《南京照相館》的底片顯影真相、《東極島》的漁船劈開怒濤、《浪浪山》的小妖仰望星空、《蛟龍行動》的潛艇潛入蔚藍,這些影像共同譜寫著一部中華民族的抗爭詩篇。
而當《南京照相館》用“帶血色的藥水”暗示屠殺,當《浪浪山小妖怪》讓小豬妖的竹筏漂向未知的遠方,這些電影讓歷史不再塵封于教科書,讓英雄不再是遙不可及的雕像,而是可感可觸的生命存在。同時,這些作品也某種程度上向觀眾表明:真正的抗爭敘事不需要口號式的煽情,克制的美學反而更有千鈞之力。
當觀眾走出影院,或許會記得《南京照相館》里從求生本能轉變為保護罪證底片的勇士蘇柳昌,或許會回想《東極島》里漁民集體出海的剪影,或許會哼起《浪浪山小妖怪》里小豬妖的小調,但更深層的收獲,應當是在影像激蕩中完成的精神覺醒——在平凡中看見力量,在黑暗中相信光明,在壓迫中選擇抗爭。
這或許正是中國電影給予時代最珍貴的饋贈。
(好評中國系列評論欄目由中國互聯網發展基金會中國正能量網絡傳播專項基金資助支持)
來源:時刻
編輯: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