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泄不通的《墨雨》簽售會現場

迫不及待的讀者搶購《墨雨》
莫美兄這回是真的美了!
5月7日上午,湖南圖書城里人聲鼎沸。莫美兄笑得很燦爛,正忙得不亦樂。簽名落在散發油墨清香的書頁上,與封面白色的米芾體“墨雨”一樣飄逸。讀者們買了他的長篇小說《墨雨》,邊津津有味看書,邊排隊請他簽名。
但美中不足的是,書準備得少了,近千冊《墨雨》,不到半小時,就被搶購一空。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譚談、湖南省人大教育科學文化衛生委員會主任委員梁爾源、中南出版傳媒集團副總經理劉清華、湖南省作家協會主席王躍文等文學界名家不免感嘆,這樣的場景多年不見了。王躍文主席當場說:“這書銷售那么好,就應了那句古話: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他們的感嘆是有道理的。《墨雨》4月中旬上架后,很快在各地的新華書店低調熱銷,在當當、京東、天貓、亞馬遜等幾大網站位居銷量前列。上市半月,首印售罄。10來天后,一版二次印刷的書又賣完了。作家出版社已通知第二次加印。
一個月內印刷三次,想想也是,如今的純文學作品,除了名家的重磅之作,很少有誰的作品能夠如此暢銷?莫美的《墨雨》實屬意外。
莫美兄是我的老朋友,20多年前都是靠寫“同志們”開頭之類文章養家糊口的。但榮幸的是,并不是莫美所有的老朋友都看了《墨雨》的初稿,而我不僅看了初稿,與他進行了一些有益的交流。
更讓我深有同感的是,我在18歲年之前,一直在漣源市三甲鄉的山間田野和藍田鎮的大街小巷生活,熟悉故鄉的民情風俗。后來略知書中這段真實的歷史,也去過大部分的原型地,耳聞鄉間的傳奇人物。
三甲鄉是革命老區,《墨雨》書里活靈活現的人物,我好像都似曾知曉。1921年,安化縣常安區第一所新式學校——梁氏私立作新學校,就是在三甲鄉梁梅軒公祠創辦的,作為最早傳播馬克思主義的學校之一,為黨培養了很多優秀人才。鄉里還有25個學生考上了黃埔軍校,大部分參加過北伐,有11個后來成為國民黨軍隊的將軍。
當時,家鄉的大地主、勤勞的殷實戶和知識分子很多,一些家庭如《墨雨》主人公梅浩然一樣,父親是開明士紳,大兒子是國民黨員,小兒子卻是共產黨員。
大革命時期,安化縣馬陵區農民協會在三甲宗祠成立,境內農民運動蓬勃發展。1927年1月21日,藍田團防局長廖馨書槍殺了農民劉少南等人。就在1996年,三甲鄉還發生過震驚全國的“三甲事件”。莫美當年分管過漣源市的黨史工作,還是我老家村里掛點扶貧的市領導,銻礦山也在我家鄉不遠,我最初以為書中的楊柳鎮原型,就是我出生長大的那個三甲鄉咧。
我國有一句廣為流傳的話,“雖在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墨雨》的廣獲好評和暢銷,在我看來,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中。
因為《墨雨》是一部厚重的作品。老實的莫美,寫出了一部關于我國農民運動的史詩作品。
他以冷峻的眼光和勇氣,基于對歷史真實的深入探究和材料把握,用寫實的手法,以湖南小鎮楊柳鎮為舞臺,塑造了梅浩然、書落殼、張麻子、貓販子、梅思賢、張立功、吳思齊等一大批個性鮮明的典型人物。作品中激烈的矛盾沖突、獨具湘中特色的方言俚語、如詩如畫的梅山民俗風情,有機地融合在一起,故事引人入勝。
還在幾年前,看了《墨雨》的初稿后,我興奮異常,向很多朋友感嘆,“這是一部南方版的《白鹿原》。”
這確實是我的肺腑之言,還說了個一二三四。但莫美當時一副茫然之相。我們交流了很多很多,但可以感覺出來,他認為我對《墨雨》的評價是很外行的。
因為我是學工科專業出身的,一直用邏輯思維在下筆行文,寫的是干巴巴的公文材料,亦或是沒有感情色彩的法律法規條款。我雖然沒發表過小說,但莫美不知道的是,我父親是小說迷,我10歲前就偷看過他100多本小說,我長大后看小說成癮,我相信自己的形象思維直覺。
《墨雨》的出版,歷經了一些波折,每一個環節我都比較清楚。出版之后,我越來越相信自己的直覺了。
我人微言輕,自然不足為憑。但行家的話總該聽吧。
我特別欽佩的政府研究室同行、后來成為著名作家的王躍文點評該書時說:“史書成謊言者并不鮮見,小說為信史者卻非孤例。《墨雨》真實地描寫了上世紀二十年代的湖南農民運動,其殘酷慘烈應為那場席卷華夏的中國鄉村革命的縮影。歷史可以懷念,可以反省,可以論爭,可以褒貶,但絕不可以歪曲和遺忘。”讓我醍醐灌頂。
后來在《墨雨》簽售儀式上,王躍文主席還充分肯定了這部作品在還原歷史真相、展示人物命運及文學藝術方面的成就,說“這本書是去年以來,湖南長篇小說創作的一個重大的收獲。隨著這本書的流傳,大家都會記得,湖南有一位了不得的作家,他叫莫美。”
我非常景仰的同鄉、著名文學評論家、清華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王魯湘說:“《墨雨》鉤沉大革命漩渦中鄉土社會無從逃避的撕裂與疼痛,真實得有一種天機被泄露的感覺;書落殼等獨特的人物形象,為中國文學長廊增添了新的雕像。”
在《墨雨》中,莫美對這場發生在華夏大地上“激情燃燒、狂飆突進”的農民運動,進行了深刻反思,給人以思想上的震撼。《墨雨》堪稱批判現實主義的典范作品,同時融入了象征主義的手法,還有對拉丁美洲魔幻現實主義手法的大膽借鑒。我仔細琢磨,王躍文、王魯湘倆位名家的話是非常有道理的,是業內權威給與《墨雨》的高度評價。
前些日子,幾個朋友聚會,又議到莫美的《墨雨》,湖南省作家協會副主席姜貽斌更是語出驚人:“《墨雨》和莫美的為人一樣,有思想上的膽識,這是一部反思大革命時期農民運動的好作品。《墨雨》的文學性再加強一點,就可以和前蘇聯著名作家帕斯捷爾納克(1958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的《日瓦戈醫生》相媲美,他反思了十月革命。”
那次聚會,已是簽售會一個星期后的事了。恰好作家出版社《墨雨》的責任編輯田小爽也在場,她說,文字編輯和美術編輯反復商量,在封面寫上了“一部全景式描寫大革命時期農民運動的史詩作品”,“史詩”二字是反復商榷過了的。
其實,書寫得好不好?讀者的感受和評價也至關重要,這也是那些暢銷書經久不衰的原因所在。我暗自高興,對田小爽老師說:“看來我這個外行的話,也不外行哦。”她點頭贊許。
《墨雨》的暢銷,說明了讀者的選擇和行家的觀點是一致的。
莫美在書的《后記》里說:“一位著名作家看過《墨雨》后,對我說:你寫得太老實了,為人要老實,為文不能老實。”這位著名作家就是姜貽斌。
《墨雨》確實寫得老實。還在我說它是可以和《白鹿原》媲美的作品的時候,莫美便和我說了這本書創作的過程。
真實的歷史故事,引發了莫美的創作欲望。2003年,莫美在審讀《中國共產黨漣源歷史》第一卷(1921—1949)初稿時,大革命時期農民運動的一個真實故事深深地刺激了他,引發了研究農民運動的濃厚興趣,他決定創作一部長篇小說。
那個真實的故事是,在漣源市楊家灘鎮,農會委員長戴某組織人馬在殷實戶黃某家開倉分谷吃排飯,抓黃某游團時,用馬糞紙扎了一個三尺多高的高帽子,里面涂滿狗屎,還放了石頭。游團那天是個大晴天,很熱,狗屎從頭上流下來,流到臉上、身上,很遠都能聞到臭氣。黃的老婆過意不去,求情無效后對戴委員長說:“你不要太做過了啊,我的崽在北伐軍呢!”黃的兒子真的在北伐軍,并且當了連長。黃家搬出這個在北伐軍當了連長的兒子,并沒有嚇住戴委員長。戴說:“你崽在北伐軍,也只能咬著我的卵!”游團之后,戴用鳥銃把黃某打死了。其時約在1927年5月下旬。
“馬日事變”后不久的7月份,武漢國民政府和共產黨分道揚鑣之后,各地開始清黨清鄉。黃某的兒子帶了一支小隊伍,回到楊家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獲了戴某等人。這位北伐軍連長比戴委員長更加殘忍,他把戴押到父親墳前,令戴把衣服脫個精光,雙手著地,圍著墳堆,像狗一樣爬了三圈,又令士兵割下戴的雞雞,并把雞雞塞進戴的嘴里,然后說:“你要我咬你的卵,你自己咬吧!”最后把戴槍斃在他父親的墳前。
為尊重和全面了解歷史,莫美開始收集整理有關資料,到處尋找大革命時代的蛛絲馬跡,還到雙峰、安化、新化、湘潭、湘鄉、長沙、攸縣,以及廣東、江西等地,查閱當時的文獻、報刊等資料,尋訪農民運動中有關當事人的后代。
為更好地駕馭歷史素材,莫美用嚴謹科學的調查統計方法,反復揣摩弄清了當時的鄉村治理結構、地租及計算方法,稻谷在春荒和秋收時的不同價格,長工的年俸和短工的日薪,教師的工資和軍人的津貼。那些考究,莫美花費了不下十年時間,為此做足了功課。
真實是文學的生命。在作品的真實性上,莫美是下了功夫的。他對我說,《墨雨》中的主要人物都有原型,他們都曾經生活在故鄉的土地上。書中的主要情節和細節,也都是生活中曾經發生過的,如梅浩然賣田辦學、借糧解困,張麻子支持北伐、游團槍斃,書落殼做鼓棍、輸錢賣田,貓販子三十初一拾狗糞、農閑時候吃炒谷,吳思齊梾田偷懶、吃了排飯肚子痛,張立功殺書落殼,農民用鳥銃打死縣長,插田、挖紅薯時打山歌,打醮供奉的倒腳菩薩,乃至詭異(下轉二、三版中縫)(上接第三版)的墨雨、八斤半的大田螺等等,都有真實的原型故事。
莫美還說,如果這是一部歷史著作,他可以作出上百處來源注釋。一些黨史和歷史研究學者認為,莫美比較真實準確地還原了那段農民運動的歷史。
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2011年6月21日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那天深夜,莫美打開電腦,在鍵盤上敲下了:墨雨。一晚敲一點,一晚敲一點,半年多后,便敲出了這部長篇小說。
藝術源自生活,既要忠于歷史,又要高于生活。長篇小說的寫作過程,其實是非常艱難的。如莫美率直老實的為人一樣,他的寫作手法也非常老實。從開始收集資料,調查走訪,構思創作,到寫出《墨雨》初稿,歷經十年。初稿出來后,又磨了三年,六易其稿。可謂殫精竭慮,占用了他大部分的休息時間。
省作家協會將《墨雨》的創作,列為2012年度重點扶持作品,也是當年婁底市唯一入選的作品。
看了《墨雨》修改稿后,著名文學評論家劉清華對該書贊賞有加,并推薦給文學名刊《芙蓉》,該刊2014年第6期以《楊柳故事》為題,選載其中10多萬字。
《墨雨》的選載、出版,是漣源市文學史上的重大收獲,更是湖南省文學創作取得的重要成果。
可以肯定,莫美對老實的評價是認可的。他對我說:“其實,為人也好,為文也好,我也有過不老實的想法,但做不來。”
我想,如果莫美不老實,不做長時間艱苦細致的研究,怎么能寫出那么有血有肉的細節,能寫出那么厚重的《墨雨》嗎?這和茅盾文學獎獲得者、著名作家陳忠實創作《白鹿原》的過程,其實非常類似。
奧地利著名作家斯蒂芬·茨威格說:“一個人最大的幸福莫過于在人生的中途、富有創造力的壯年,發現自己此生的使命。”莫美對我說,《墨雨》雖已出版,但還會修改。他反復說,寫好《墨雨》,也許是此生的使命吧。
也許,真正的文學創作,本是老實人的事業吧。莫美是不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在《后記》中,莫美說:“也許,老實也有老實的好處吧。”這里,好像透出了一點老實人的自信。
我想,也許,只有老實的人,才能寫出如此厚重的史詩作品吧!
來源:漣源新聞網
作者:梁斌勛
編輯: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