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標題:——訪湖南省婁底市《紅樓夢》學會會長謝志明
兩年前,謝志明先生所著20余萬字的專著《紅樓湘婁文化考》,由文化藝術出版社出版發行,在紅學界及湖南婁底引起了一定的爭論和反響。之后,謝志明成為中國紅學會會員。
中國藝術研究院紅樓夢研究所博士孫偉科教授評價道:“謝志明將《紅樓夢》中大量的口語輯錄起來,并以湖南方言給予釋義,我很感興趣……他的努力使《紅樓夢》與湖南、與婁底發生了關系……至少在這一點上,謝先生的努力是值得尊重的。”
2009年11月27日,婁底市紅樓夢研究學會掛牌成立,被外界譽為“謝紅學”的謝志明當選首任會長。
兩年多時間過去了,謝志明研究紅學的最新力作《紅樓夢作者新考》(暫名)被列入了出版計劃,貴州大學曲沐教授欣然命筆,認為:“謝志明先生根據自己多年研究,提出的新學說,也是一種‘異質思維’,應該得到包容和尊重,應該成為一家之言。”
謝志明究竟持有哪些觀點,從而引得眾人關注呢?
隱見《紅樓夢》之 “實情”傳奇故事
婁底因相傳是天上28個星宿中的“婁星”和“氐星”交相輝映之處而得名。謝志明的老家就在婁底市內的大埠橋,他父親當年是一名鄉鎮干部。
年屆中年、略顯富態的謝志明說:“我從小酷愛中國古典文學,但對《紅樓夢》并沒有特別興趣。我現在研究《紅樓夢》,其實是完成家父遺愿,以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他回憶道:“為了激發我努力學習,父親給我講了一個傳奇故事,說《紅樓夢》是謝氏家族人寫的,其原始素材源于一個叫‘謝三曼’(曼,婁底人稱姑姑為曼曼)的謝家女子。我聽了,似懂非懂,不以為然。長大后更斷定家父所言實在荒謬。”
謝志明說,《紅樓夢》是驚世巨著,他總是難以卒讀。也許是其文過于繁縟,且平淡無奇,太婆婆媽媽,他理解不到這本書的奧妙。“考上中專后,父親鄭重地把兩本線裝冊子交給了我,說是祖傳,留著日后有用。我大致翻了翻,是豎印的繁體字,稱《石頭記》是一名婁底女人寫的,所記錄的是桃林灣(婁底)謝氏家族與金陵(南京)烏衣巷謝氏之事。對此我仍然不相信,但出于對父親的尊重,我還是把它們收了下來。遺憾的是,這兩本冊子與我的中學課本一起,被鼠咬雨浸,片紙不存。”
“在父親過世10余年后,我細閱《紅樓夢》,不看則已,一看驚喜萬分。原來書中正如冊子所載,玄機頻現;更如冊子所言,偈語暗藏。又翻族譜,其事愈加吻合。”謝志明堅信,家父所言并非空穴來風!
這時,上海一名紅學專家鄧牛頓(祖籍長沙)發表文章,說《紅樓夢》與湖南有很深淵源,多處寫到湖南的地名、景物,結果招致很多批評與質疑。此事對謝志明觸動很大,他說:“第一,我看到了希望,畢竟世界上還有人與我有相同的看法;第二,我不得不更加嚴謹地研究《紅樓夢》。否則,不是被專家的‘磚頭’拍死,就是被人們的唾沫淹死。”
多年后,鄧牛頓教授談及此事,仍感慨不已。2009年初,鄧牛頓又想起了當年為《紅樓夢》挨罵的事,并欲對相關方言問題再作若干梳理。于是到上海福州路訪書,沒想到,一本紅色封面的《紅樓湘婁文化考》突然躍入眼簾。粗略地讀了一遍,書的前半部有“犟牛所見略同”之慨!后半部,以為自成一說。“雖讀者與紅學界一時異議四起。但我已將該書作者謝志明先生視為同道——這源于我們對《紅樓夢》與湖湘文化緊密相聯的一致認同。”鄧牛頓說。
拍案驚奇 盡現湘中方言風俗
《紅樓夢》自問世200余年來,關于作者、關于其反映的家族興衰史的原型,一直存在爭論。上世紀初,胡適先生在“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口號下,假設《紅樓夢》的作者為曹雪芹,并以“脂批”為據,再拉楊鐘羲、敦誠、敦敏為證,弄成一個曹寅孫子曹雪芹是《紅樓夢》作者的“鐵案”。同時,胡適又“大膽假設”小說寫的是曹寅家的事情,在“小心求證”曹寅家史以后,胡適得出《紅樓夢》是“作者自敘說”的結論。
新紅學派在以后又有“自傳說”“家史說”“家事說”“秦學”,但萬變不離其宗——作者是曹雪芹。
謝志明認為,“謝三曼”才是《紅樓夢》的真正原創者,原因是:“第一,曹雪芹并未自稱是原著素材的記錄者,其年齡也不與成書時間吻合;第二,從寫作風格及對旗人的貶低角度看,原作者應為漢人、女性;第三,紅樓夢開宗明義,‘為閨閣昭傳’;第四,小說的一二章與結尾部分,行文風格與中間部分迥異,由此可以分析得出,中間部分應出自女子之手。而書中大量的婁底方言與風俗,可以認定原作者是婁底謝氏家族的女人。”
他舉例說,《紅樓夢》多次將湖南的景物、地名寫入其中,如“湘江”“湘江舊跡已模糊”“瀟湘館”“湘云”“斑竹”“武陵別景”等。所記錄的風俗習慣,如積陳年雨水、嚼食檳榔、喪葬習俗等,乃至民間俗語,如“哈巴”“號喪”“嚼毛”(也叫嚼筋,指講歪理、不服輸)等均與婁底一帶相似。尤其是方言(假語村言),如“日頭”“毒日頭”“看著不像”“虧你伸得出手”“給XX拾鞋也不要”“勞了半日神”“起猛了頭暈”“勞什子”等更與婁底極為相似。
關于謝志明提出的方言與風俗相似之觀點,孫偉科說:“我未及細辨。直接切入到關于湖南婁底方言的部分,饒有興趣地閱讀起來。其中關于‘硬話村你’的‘村’(沖撞)的解釋,‘葳葳蕤蕤’的方言中的解釋(精神不振),應該說是準確的。”
故人殘夢 “謝家人寫謝家事”
顯然,僅有方言與風俗的考證,是遠遠不夠的。因為《紅樓夢》流傳已久,版本繁多,夾入各自方言與習俗,不足為怪。謝志明根據父親的遺言,尋找與之相關的人和事,終于有所收獲。
《紅樓夢》第十八回詩云:“誰謂池塘曲,謝家幽夢長。”
謝志明認為,小說中沒有涉及過有關謝家的人與事,為什么多次將謝家遠祖典故與人名蘊含在書中呢?唯一的解釋是,原作者有意留下自己的真實痕跡。
據他考證,在婁底漣源金石鎮桃林灣(舊時屬湘鄉),確實定居著一門謝氏大家族,有經歷了300多年風雨的清初建筑“樂愷堂”為證。清朝御匾“太學”現在仍完整保留。只可惜,有20余塊頗有價值的匾牌在文革中遺失。其另一支則生活在湘鄉的扶洲。全是謝氏敏湖公的后代。故小說中林黛玉一念到“敏”字,便讀成“密”。
據族譜記載,扶洲謝氏為東山應德公支脈之后,其第十四代紹芳公,娶妻易氏。紹芳公早逝,易氏受族人排擠,年僅40歲(1661年)時便攜子女多人,前往桃林灣定居,10多年后在桃林灣與兩子共同修建了三進九廳大屋。此后,其第三子重返扶洲,仿桃林灣樣式建二進六廳房屋。族譜中的人物與小說中的人物關系,驚人地吻合。謝志明認為,這就是小說中“榮”“寧”二府的原始出處。易氏被人稱為“珩玉太婆”,她即是賈母的原型。
值得指出的是,第三子的孫子謝振定,乃清朝乾隆年間進士,后為翰林院庶吉士,授編修,為太子嘉慶之太傅。曾任京畿道監察御史,因火燒和坤之內弟違規所乘之車而名動一時。謝振定的長子興嶗,后來亦升為太子太傅。“父子翰林”傳為佳話。只是,自興嶗之后,謝振定的后人不知所終,族譜也沒有了記載,留下一個不解之謎。
石破天驚 元春原是吳三桂之妃
元春在《紅樓夢》中是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其原型到底為何人,是紅學亟待探究的諸多謎底之一。
謝志明認為:“元春確有其人,她是易氏之小女,吳三桂之妃。這也是《石頭記》成書之初只在坊間流傳,且屢為清朝所嚴禁的根本原因。”他補充道,“因清朝康熙帝違背約定撤去‘三藩’,1673年吳三桂在云南舉兵反清。3年時間里控制了江南大部分省份,其間他主要帶兵駐扎在衡陽。年屆60歲的吳三桂雖已年老,風流不減當年,廣納后妃。衡陽與婁底相距不遠,足可以使元妃每月回家省親一次。”
這就可以解釋,流浪至桃林灣的易氏一家,為什么在10余年時間里暴富,又在吳三桂稱帝幾個月后家道突然衰敗。
謝志明說:“在小說的地名與詩詞中,多處可見到吳三桂的身影。小說絕非簡單的家族興衰、兒女情長,而是帶有歷史色彩的巨著。也許原始素材的記錄者寫的是大戶人家的興衰史,但編撰者卻將其演變為一部憑吊明亡、吳亡、‘吳止清芳’的血淚史。而由于清朝文字獄盛行,編撰者不敢實錄其事,只得‘真事隱’‘假語村言’了。”
有人疑惑:《紅樓夢》寫了一個朝代的四大家族,與皇室一脈相連,是何等的輝煌與氣派。即使如南京的王府,亦是富貴得不得了。“樂愷堂”在湘中一隅,自是富貴,但怎能與王府相提并論?
謝志明笑道:“寧、榮二府并非真正的王府。王府應該是戒備森嚴的,可寧、榮二府中,并無兵丁守衛,劉姥姥可以隨意進出,還嬉笑怒罵,無所顧忌。從賈府的收入看,亦不像是王府之家,而是精打細算,靠收地租過日子。原作者不過是運用了文學手法予以夸張,并融入了作者的想象與見聞。這種方式,在古典文學中屢屢可見。”
有研究者說謝志明的湘中方言與習俗說,為破解紅學密碼打開了一扇窗戶。但其余的考證,仍沒有完全擺脫胡適先生“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窠臼。如果能進一步地予以證實,那么,《石頭記》將會再一次“石破天驚”!
“我的研究僅是開始,很多謎底還待進一步探討。”謝志明坦言,“我希望更多的湖湘學者、紅學專家加入進來。如果這個研究方向沒錯的話,對紅學、對湖南都有很大益處。”
曲沐教授說得好,“謝家幽夢長”,或許湘婁文化、謝氏家族史料還有更深的蘊涵,需要作更深入更細致更廣泛的探研,要在歷史文獻上下工夫,才有說服力。比如謝志明認定的《紅樓夢》的原始作者謝三曼,其背景,其時代,其身世,其精神風貌,還需要作更詳細、更具體的論述,才能讓人信服。
來源:中國文化報
作者:吳嘯華
編輯:石成